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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观点】指墨与笔墨——比较水墨画中的用指与用笔

2018-04-17 17:02:46 来源:艺术家提供作者:杨一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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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指画与笔画有所不同,各有长处和特点,但是没有用笔的基础,用手指画不出有格调的水墨画作品,笔情指趣虽有差异,但追求作品的格调、趣味是一致的。对笔墨、指墨进行比较性研究,可以使指画爱好者在理解继承中华传统文脉中的审美取向、艺术境界同一性的基础上,进一步体会指画存在的空间。使更多的人参与其中,有其现实意义。

  人的手有五指,又有指肚、指甲、甲肉、手背及关节,手的侧掌、内掌、拳、肘腕,皆可作为造型运墨的工具。指头入纸角度不同,运行的速度不同,痕迹粗细不同,如果发挥各关节作用,可抹、可勒、可扫、或逆向,八面出锋,灵活多变。可二指、三指、四指同时运用,如同一只手握四只笔,加上其它部位配合,用“七墨”法,可泼、可破、可点,随意性的空间加大,由于着墨痕迹不同,变化丰富,所作指画作品往往趣味无穷,出现意想不到的效果,对指头作画豊子恺先生讲到:“用指比用笔如意。心目中印象。由指头直接传达于纸上。比较了竹管和羊毛而间接传达痛快得多。”又有潘公凯先生论指头画时说:“用指划线比用笔运线更刚、更辣、更拙、更涩、也更见骨,通过指画体会笔墨的高华古朴、浑厚苍劲之意。”这是指头作画的优点。

  而手指蓄墨量小,弹性差,不易写长线,不易写精细,留不住墨,使画面易支离、琐碎,整体意识差,并且受平面作画的约束,不易写大场面的作品,这是手指作画的局限。

  毛笔是传统绘画的工具,有“四德”,即尖、圆、齐、健。根据造型需要工笔、水墨皆可发挥“四德”的作用。笔又可分小笔至斗笔多种型号,又分软、兼、硬毫等种类。随着科学发展和社会进步,笔的型号、种类也越来越多,人们选择余地大,运笔中以“五笔”法发挥手、腕、肘、肩及各关节的作用,参以“七墨”法的各种墨色的变化,勾勒准确的线,可运行粗如椽细如发丝的线,用大小不一的笔触渲染出物象的质感,发挥毛绒的多少、长短的锋,八面出笔,中侧锋并用可扫、可擦、可抹、可踔、可绞转,任意挥写,甚至用到笔的根部,也可一笔蘸多种墨(色)运行纸上,在纸上笔可任意发挥作用,使用笔由手控能力的理性发挥达到挥写自如,变化奇妙,丰富多彩,清丽秀润。是其用笔作画的优点所在。

  用指与用笔作画的同一性在于用指虽比用笔的生理性动作多,但内心活动是一致的,追求目标是一致的。同样一个题材,同样临一幅古代的画作,用笔可多次深入物象去追求意象,而指画则临其意象放弃微观,取其宏观。同样临写八大、徐青藤、李苦禅作品,用指的沉着痛快和出其不意的特点要优于毛笔的效果。而完成作品也了不相同,用笔可达乱真,用指则写其大致。如果由生理和理性同样发挥作用,那么辩证的统一指笔性能的局限缩小,就能够创作出天真烂漫的有品位的作品。

  清代人邹一桂说:“未有不能笔而能指者。”潘天寿说:“从事指头画者,必须打好毛笔画之基础,否则,恐易流于率易狂怪,而无底止。”(《潘天寿谈艺录》第158页。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,1997年。)郎绍君说:“指头(主要为中指、食指、无名指与小指)没有吸水性,没有尖锋,没有弹性,不像毛笔那样能留得住墨,这些局限,使它宜大写,宜粗简,宜枯淡,而不宜工致,难以获得清丽秀润的效果。但指画自有一种粗头乱服、自然天真、超以象外之趣,为毛笔画所不能及。”(《中国当代名家画集——杨一墨卷》第4页。北京人民美术出版社,2012年)一个手指画家一定要打好笔墨的基础、造型基础和修养基础。在绘画的实践中磨炼体会深入生活,要指墨当随时代,方可创作出佳作。

  潘天寿对指画与笔画之间的关系有一段精辟论述:“然予作毛笔画外,间作指头画,何哉?为求指笔间,运用技法之不同,笔情指趣之相异,互为参证耳。运笔,常也;运指,变也。常中求变以悟常,变中求常以悟变,亦系钝根人之钝法欤!”

  潘先生的指头画作品能达如此高的水平,与他的自身修养有关,与深入研究和反复实践有关。有人要问:画笔画好的为什么画手指画呢?我认为潘先生作了很好的回答,笔情指趣互为参证,从中体会个中的奥妙。

  同样画一条线,指和笔是不同的,笔按“五法”要求,要运行的平、圆、留,即中锋运行,如锥画沙,如屋漏痕,体现金石味,那么用手指的任何指尖(大拇指不易)都轻松的画出笔的线来,因为指划线都是中锋运行,不受心里支配,而笔不同,要讲线的圆润、厚重、力透纸背,容易给人心理造成压力,这是常理。

  同样在造型上比如画一山石。用笔要疾徐、顿挫、勾、皴、点、染方可完成。而用手指画可四指皆用,交替运行,效果是中锋运行,多指皴擦,灵活自如,圆润厚重,无起收痕迹。

  再如树的指画法,双勾树杆,可用无墨求染法,树冠杂叶多指齐上,既勾又勒,痕迹交错,浑融一体。柳条可多指回腕,边挠边拉,指甲甲肉内划出较长的“屋漏痕”迹,心手相印。指画梨花就是在这种探索中最大限度发挥了指尖的作用,手指蘸宿墨与渍墨,圈圈相连,圈圈相交,在白色的纸上留下淡淡的有变化的痕迹,令人心情愉悦,再用淡墨写山、写石与圈圈形成对比色彩,再用重墨写树干,与圈圈相合,融为一体,用宿淡墨写云气,使画面清雅润泽达到一夜春风花千树的感觉。我曾试图用笔墨写之,终达不到指墨的效果。

  指用手指二次创作写生稿,在精心设计布局的情况下,更能发挥指墨的特点,出手壮线,成竹在胸,正合高其佩题画诗云,“吾画以吾手,甲肉掌背俱,手落尚无物,物成手却无”的潇洒挥写,出其不意,达到气韵连贯的效果,这是指画的优势发挥。

  用手指画人物难度最大,需要具备很强的造型能力,特别是线性的表现能力要强,要有提炼,用简约的线表现人物的精神状态,这一过程逐渐通过熟练笔墨,再转化到手指上。手指的灵活上需要经过不断的实践探索去完成的。薛永年论指画:“笔画画的好,指画才能画得好,指画不是藏拙,指画是笔画的升华。”(“艺术沙龙”2012年第3期)

  人物现场写生,可用焦墨,为了达到想要的效果也可以参以“破墨法”和“撞墨法”来丰富焦墨的单一性,也可用宿墨的“无墨求染”手段来表现人物写生,这种运指的方法需要造型更准确,加入少量的辅助线条,也可以画出有趣味的作品。还可以根据人物的形体、服饰,采取“七墨”法中的多种墨色组合一起,可达到浑厚、苍劲、气韵丰富的效果。这种方式也会用在大场面多人物的塑造上,本着大墨大白,块面结合,点线穿插,从而达到鲜活灵动的效果。直接用毛笔写生可更接近物象,也可反复塑造,求体积感,真实感,韵律感。

  在创作古代故事有情节场面的时候,要在画面的表现力上突出手指画的特点,人物的行、卧、躺的最佳形态,二人以上的对话,观物要突出主题,互相顾盼,目光集中而不分散精力,这样方可入妙。加之手指的简约,可使场面融合,主题突出。两组以上人群在一幅画里也要相互配合,可生趣味。在设计景象时,要服务于人物,并且要用“七墨”中淡、宿、渍墨来丰富画面,用点、线、面的流动感造境。

  在涉及民俗和宗教题材方面的指画人物,要根据手指造型的特点,有针对性的去表现。如钟馗以焦墨、重墨为主,突出胡须和布靴的块面作用,加少量的破墨,使须和靴整体,姿体雄健,指线简捷,再以饱和的朱砂用笔平涂,可达到体积的厚重灵动感,增加趣味,比笔更有优势。

  罗汉是民间喜闻乐见的题材,深受欢迎。手指描写时可参照南宋周季常和明代吴彬的《五百罗汉图》的脸部、服饰、动态,从中提炼出适合指墨表现的线,要夸张合理,不失有趣和憨态,方可打动人心。

  用手指如何表现花鸟、动物、鱼兽呢?要根据画幅的大小,选择用手指各关节和“七墨”法结合而行,如画鹰、虎、熊等题材,可用焦重墨造型,使体态厚重,加以破墨调解,要注意破墨的时间点,用淡墨时水的量要控制好,不要使整体混沌,不易辨识,配景要浓淡呼应,虚实明快,主题突出,少少许胜多多许。

  纯花卉要观察清楚叶脉的走向与构图的关系,取舍把握好,一般手指画多以破、泼墨为主,弱化颜色,发挥水墨的韵味,使之加强手指的作用,方有趣味。对于各种鸟类描写,要参照手指人物的动态进行,头部与颈部的连接,头部的俯、仰、侧、身与体态的连接,羽毛、尾与腿的关系要协调,生动一致,弱化与枝干环境的关系,总之不管动物如何都要体现出灵动的美,加以环境的幽深方可有趣。无论如何,手指离不开笔的技法,手指画的趣味是在笔墨画的基础之上才能实现的。

  笔墨转换到指墨上是一个长期的过程,技法的探索也是相辅相成的逐渐转化的过程,最初容易把手指画造物方法同用笔相一致,这是正常的。指画难在不理解手指变化大的特点,要理解潘天寿的“运笔,常也;运指,变也。常中求变以悟常,变中求常以悟变”的方法,在指笔间互相变换才能悟出互相转换的过程,从而达到笔情指趣的。当把指墨和笔墨都逐渐完善之后,才能使手指蘸墨造物出现更有趣味的效果。

  事物是辩证的统一,将手指画与笔画的局限变为优势互补,共同在常中求变、变中求常的过程中,不断丰富自己的语言,使表现技法有别于常规化,那么天地会更广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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